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绝美玉玲珑

      只听一个清越而动听的声音,自珠帘后袅袅传来:「小女子贪睡,累各位久候了,真是抱歉之至。」
  她虽然说的是「抱歉」,可是她的语气之中,却明显连半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。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,也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,使人感到遥远的不可捉摸。
  众人自然都不会和她计较,连声说就算再多等几个时辰也无所谓。
  帘后之人默然无语的听着,直到他们的客套巴结之辞都说完了,才淡淡道:「小女子今天俗事缠身,没有太多的余暇,因此只能和你们当中的一位客人相见。」
  大家一听都暗叫不妙。谢坚抢着走出几步,朝着珠帘的方向躬身一揖,恭声道:「玉小姐明鉴,在下谢坚,自上个月有幸和小姐对坐攀谈之后,一直不能忘怀于小姐的风采仪容,今次有幸得到吴道子名画一幅,希望能将之亲手相赠,并再次聆听小姐的绝妙品评。」
  帘后之人轻轻一笑,柔声道:「吴道子的真迹寻觅不易,真是难为谢世子了,小女子由衷感激。」
  听她话中的意思,显然是颇为动心,似乎就要指定谢坚相陪了。
  那姓彭的汉子着急起来,忙推开众人晃身上前,口中叫嚷道:「玉小姐且慢决定!小可花费数万黄金,倾尽所有才买到了这株「翡翠珊瑚树」!特意不远千里的带来,还请玉小姐万勿推辞。」
  帘后之人「啊」的一声,讶然道:「可是「珠光宝气阁」的巧手王师父,晚年亲自雕刻的那株珊瑚树吗?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!彭官人当真舍得相送吗?」
  姓彭的汉子见引起了她的关注,心中得意之极,大方的挥着手道:「红粉赠烈士,宝物赠佳人。也只有玉小姐这样出众的美人,才配的上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。」
  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,把两句古语说的颠三倒四。
  帘后之人「扑哧」娇笑,似乎又有些心喜,沉吟道:「唔,这株珊瑚树的确是相当难得……」
  话犹未了,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突然跳了出来,瞪起两只环眼大声道:「「翡翠珊瑚树」算什么?在下献上「血玉凤凰」一对,还望玉小姐笑纳。」
  此言一出,众人尽皆骇然。
  谢坚脸上变色,戟指喝道:「这「血玉凤凰」是波斯国献给我朝的供品,两个月前为强贼劫去,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?」
  大汉仰天狂笑,傲然道:「老子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祁连山大盗狄龙是也!这「血玉凤凰」正是我率人劫走的,只为博得美人一笑,你又能拿我怎样?」
  谢坚双眉倒竖,厉声道:「好,好!想不到祁连山群盗的二头目如此大胆,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踏进城来。你赠送这样的礼品,是不是想把罪责转嫁给玉小姐呢?」
  大汉伸掌在胸膛上一拍,慨然道:「只要玉小姐肯收下这份薄礼,所有的罪责都由在下一力承担。就算现在把我捉去凌迟处死,在下也无怨无悔。」
  帘后之人轻叹一声,幽幽的道:「狄头目慷慨豪迈,对我真是太好了。这份深情厚意,小女子该如何报答呢?」
  听她的语气,对这杀人越货的强贼不无好感,甚至还有些感动。
  谢坚又嫉妒又恼火,噌的一声拔出长剑指向狄龙,咬牙道:「亮你的兵刃!我今日若不能将你擒下,誓不为人!」
  狄龙拉开长袍,取出两柄黑黝黝的八角铜锤,双锤互击,发出「砰」的巨响,嘶笑道:「行啊!我就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,免得你小觑了天下英雄。」
  两人正要出招,突然眼前人影晃动,一直站在外面的崔护花倏地掠了进来,沉着脸冷冷道:「二位若要打架,就请出去放对,玉小姐这里可是清净之地,不容任何人骚扰。」

  谢坚面露狠色,一抖手中的长剑,大声道:「出去就出去!姓狄的,你敢跟着来吗?」
  狄龙应声道:「有何不敢?」大踏步就要当先走出大堂。
  眼看一场惨烈厮杀就要上演,帘后之人却既不劝止,也不挽留,只是平声静气的道:「对不住啦。两位要真刀实枪的交手,就只好到外面去分个高下。不过带来的东西却可以寄放于此,否则一不小心有个磕碰就糟了。」
  别人为了她争风吃醋,拼死拼活,可是她竟然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安危,挂念的只是他们带来的礼品。这女人是心肠太硬,还是思想太现实?
  任东杰心中一寒,目送着狄龙和谢坚远去的背影,长长的叹了口气。
  他本不想出声的,但帘后之人却偏偏找上了他:「那位公子为何长叹?是在为狄头目和谢世子担心吗?」
  任东杰摇头道:「不是。在下只是在为自己发愁罢了。」
  「哦?」帘后之人好奇的道,「却不知公子在发愁什么?可以告诉小女子吗?」
  任东杰又叹了口气,苦笑道:「人人都准备了贵重礼物,在下却是空手而来的,怎么能不发愁呢?」
  帘后之人仿佛怔住了,好半晌才开了口: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。上门都是客,有没有准备礼品,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。」
  任东杰盯着珠帘子,讥诮的道:「真的是无足轻重吗?」
  「当然是啦,公子把我当成什么了?」轻柔的声音从帘后传来,居然略略带上了娇嗔:「你以为我是那种只认钱财、贪图富贵的势利女子吗?」
  任东杰笑了:「玉小姐当然不是,但在下寒酸至此,心里总是有些不安。」
  说到这里,他突然一拍大腿,叫道:「有了,我有一样东西,玉小姐说不定会喜欢的,就送给祢作为礼物好了。」
  帘后之人道:「是什么?」
  任东杰笑而不答,伸手到怀里摸了一阵,取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。
  旁边的客人都哄笑起来。不管他们哪个人带的礼品,价值都远不止五百两银子。而且直接奉送银票作礼物,也未免太俗气了。
  帘后之人似乎也很失望,正要转移视线。但任东杰却忽地拿起筷子蘸了点酱油,在银票的背面龙飞凤舞地划了几个字。
  「银票本身是拿不出手的。」他微笑着道,「但是这上面写的几个字,玉小姐也许会有兴趣收下来。」
  帘后之人又有些好奇了:「公子写的究竟是什么?」
  任东杰不动声色的道:「祢若想知道,为什么不接过去看一看呢?」
  他一步步的走到了小门边,把银票递到珠帘附近。看他那信心满满的样子,仿佛拿的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,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。
  帘后之人犹豫了很久,终于轻盈的飘了过来,拨开珠帘探出了一只纤纤玉手。
  手很白皙,肤色晶莹如雪,葱指修长而秀气,指甲修剪的非常整齐,完全不像一般的风尘女子那样,在指甲上涂满了猩红的丹蔻。
  这是一只很美丽的手,而且一看就知道,这只手的主人必然与众不同。
  任东杰不禁怦然心动,真想握住这只玉手亲上一亲,但他却不得不强忍了下来,很君子的把银票轻轻放到掌心上,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柔美的背影飘回座位。
  这一瞬间,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。这是一次大胆而直接的试探,要搞清楚玉玲珑昨夜是否去过案发现场,就只有冒上这样的风险,才有可能侥幸成功。
  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?如果是的话,会不会因此露出狐狸尾巴?任东杰可是半点把握都没有……
突然,帘后响起了极轻的一声惊呼,接着又是「匡当」一响,有茶杯在地上跌的粉碎!
  任东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,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下对了。
  果然,不到片刻,动听的声音就缓缓响起,传进了大堂里每一个人的耳朵!
  「这位公子,请到小女子的闺房稍候。待小女子沐浴熏香过后,就会亲身前去相陪。不到之处,还请公子见谅。」
  大堂里一片哗然。谁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,竟真的能得到玉玲珑的青睐。而且她说话的口气,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婉转,就像是面对一个身份极尊贵的客人。
  任东杰不禁飘飘然,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。被人像狗一样追逐了十多天,到这一刻才算真正的把所有的窝囊一扫而光!
  崔护花无声的掠到他身前,漠无表情的道:「公子请随我来。」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而去。
  任东杰忙跟上他的脚步,在几十道妒忌目光的注视下,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大堂。
  ——玉玲珑!马上就可以见到玉玲珑了!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呢?是口蜜腹剑的杀人凶手,还是美色无双的迷人尤物?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!
第四章 名妓与女捕
  玉玲珑的闺房,坐落在整座「怡春院」最幽静的小院子里,无论是外面的环境,还是房里的摆设,都显得清雅而别致。

  任东杰浏览着整个房间,微微点了点头,心里觉得很满意。

  从这间闺房的布置上来看,玉玲珑的确是个很有品味的女人,绝非一般妓院里的庸脂俗色,甚至比许多受到过良好教育的名门淑女,都要来的超凡脱俗。

  崔护花把他带进来后,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。服侍的婢女奉上一盏热茶后,也已悄然退下,只剩下他一个人静坐房里,百无聊赖的消磨着光阴。

  「好一个玉玲珑,你的架子真是比我想像中还要大。」任东杰自言自语的道,「即使是为形势所迫,不得不答应见我了,却还是故意要我干等上这么长时间。」

  他心念转动,忽然想到玉玲珑这么做,并不一定是为了摆架子。如果她真是昨夜血案的凶手,那么很有可能是借此向自己暗示,这件事在她眼里根本无关紧要,所以犯不着慌里慌张的赶来讨好他。

 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,玉玲珑有意拖延时间,以便召集同伙商量对策,准备出其不意的给自己一个打击!

  想到这里,任东杰顿时清醒了三分,脑子里也不再发热了。但在同时,他的内心深处却也更加盼望着能见到玉玲珑,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俏佳人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他快要沉不住气时,门外传来了一阵轻柔而舒缓的脚步声。

  须臾,帘子向两边掀开,这个艳名远播、将全城男子迷得晕头转向的青楼名妓终于露了面。

  任东杰闻声抬头,心里立刻暗暗喝了一声采——玉玲珑果然没有令他失望,甚至比他预期的还要出色。

  她有一张极具古典美的鹅蛋脸,眉目如画,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动人美眸。素淡的粉脸上未施半点脂粉,身上也没有任何其它的装饰,只是在小巧的耳垂上镶嵌着一对珍珠。

  她显然是刚洗过澡,秀发湿漉漉的犹带着水滴,嫩滑的双颊就像出水芙蓉般白里透红,身上散发着出浴后特有的那种清香。

  她披着件又轻软、又合体的薄纱,看上去娇媚而不失端庄、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段,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「玲珑」。罗裙下露出一对雪白赤裸的纤足,牢牢的吸引着男人的眼光。

  然而她最让人着迷之处,却是配合着她动人体态所流露出来的,那种慵懒而成熟的风情和举手投足间浓浓的女人味,就仿佛是情欲的催化剂一般,令人一见之下就油然兴起犯罪的欲望……

  任东杰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,而她也在凝眸打量着任东杰,明媚的秋波在他身上转了几转,两片朱唇轻轻启动:「公子高姓大名?」

  任东杰随口道:「玉小姐已经知道我是谁了,何必明知故问呢?」

  玉玲珑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,道:「哦?这话怎么说?」

  任东杰笑了笑,洒然道:「玉小姐想必已打听出了我的身份,所以刚才观察在下的时候,眼光才会在我这双著名的手上多停留了一刹那。难道不是如此吗?」

  玉玲珑的脸上迅速掠过一抹异色,似是有些钦佩,又似有些警惕,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,若无其事的道:「任公子好敏锐的洞察力,小女子拜服。」

  任东杰轻松的道:「哪里哪里。玉小姐好灵活的消息,只不过洗个澡的工夫,就把我这个不速之客调查的清清楚楚。在下同样佩服之至。」

  玉玲珑扫了他一眼,自顾自的缓步踱到屋角,在床沿上轻轻巧巧的坐了下来。

  她坐的姿势也十分好看,仪态万方之中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惬意,令人赏心悦目。

  任东杰忽然明白了,为什么那些嫖客耗费巨资,甚至不惜散尽家产,也梦寐以求着想要占有她。这只因玉玲珑确实有种独特的吸引力。

  她没有特意去勾引他,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,静静的注目瞧着,没有任何言辞,也没有任何的动作,可是却偏偏比世上所有风骚的动作和言辞加起来都更诱人!

  「任公子,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!」她忽然开了口,微蹙着两道美丽的柳眉道,「小女子并不明白,你写那几个字给我是什么意思!」

  任东杰摊了摊手,惋惜的道:「玉小姐,祢既然赞我观察敏锐,那就应该知道,在我这种人面前说谎,实在是件很不智的事。」

  玉玲珑的粉脸上,霎时泛起了一股红意来,也不知是着恼还是挂不住颜面,不客气的驳斥道:「你怎知我在撒谎?自作聪明!」

  任东杰面带微笑,用嘲讽的口气道:「如果不是做贼心虚,以身价高贵闻名的玉小姐,又怎么会突然转了脾气,特意把我这个孤寒的穷鬼叫到祢的香闺里来呢?」

  他一边说,一边用直率的目光,毫无顾忌的在玉玲珑惹火的身段上行注目礼。

  那种色迷迷的眼神,满带着暧昧之意,就像是把她当成完全赤裸的女人。

  玉玲珑被看的非常不悦,自从她出名之后,嫖客们虽然都在暗地里用眼光强暴她,可从来没有谁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厚脸皮,当面也敢看的这么露骨放肆!

  她沉下脸,眉宇间就如笼罩了一层寒霜,冷冷道:「任公子,请不必再兜圈子了!不如直说了吧,你的来意究竟为何?」

  任东杰眯起眼,恣意的欣赏着她那怒意中带点妩媚,妩媚中又隐含着冷艳的姿容,慢吞吞的道:「我的来意可不简单呢,但首先我想搞清楚,吕温侯被杀的原因是什么?」

  「咯咯……」玉玲珑突然放声娇笑起来,犹如花枝乱颤般,胸前丰满的线条也随之剧烈的颤动,带着点放浪形骸的味道。

  她不笑的时候,只不过是个冷冰冰的「木美人」,这一笑起来,却当真是活色生香、风情万种,全身上下的每个细微之处,仿佛都在焕发着一种原始的诱惑!

  若有男人能不为之神魂颠倒的,那他就一定是个睁眼瞎。

  任东杰被笑的有点发窘,忍不住问道:「玉小姐在笑什么?」

  「我在笑,任公子你居然不懂江湖规矩!」玉玲珑好一会儿才敛住笑容,伸手轻拢着披散的秀发,瞟着他心平气和的道,「口说无凭,你想指定小女子是杀人凶手,就必须先拿出证据来!请问任公子,你可有什么关键的证据吗?」

  任东杰心中雪亮,到这时候已可百份之百的肯定,玉玲珑跟昨夜的谋杀脱不了干系。她会这样问自己,目的是想试探一下,自己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少张底牌。

  「证据我当然有!」他双目炯炯的盯着她,眼神犀利而尖锐,仿佛能直接看到内心深处去,「莫忘记,玉小姐昨夜赴潇湘别院时,在下恰好也在那里盘桓。」

  「原来如此!」玉玲珑美目流盼,似笑非笑的道,「但不知任公子怎会那么巧的在别院里?不会是去找什么有夫之妇偷情吧?」

  任东杰眨眨眼,悠然道:「猜对了!在下本来就是一个浪子。而浪子最拿手的好戏,就是去找美丽的女人偷情了。」

  他忽然压低了嗓音,挤眉弄眼的道:「玉小姐有没有兴趣试一试呢?保证让祢称心如意!」

  玉玲珑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,眼波流动道:「任公子,小女子已经说过,这要看你究竟知道了多少,以及能不能拿出够份量的证据来!」

  她盘起腿,将白生生的赤足放到了床沿上。也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,裙子掀开了些,露出了一小截白皙无暇、纤浓适度的晶莹玉腿。
任东杰只看得一阵心摇神驰,真想扑到床上去,把这艳光四射的美女压到自己的身下,好好的探索她精彩绝伦的玉体,吸嗅她幽兰般清雅的体香,然后彻底的将她征服!

  可这样做的前提却是,自己必须先要将她打败,让她明白欺瞒和对抗都是绝无可能成功的,只有乖乖地跟自己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。

  「昨天半夜时分,玉小姐曾经到过潇湘别院拜访吕温侯,同行的伙伴还有三个。」任东杰看准时机,当机立断的打出了第一张牌,「吕温侯本来就是玉小姐的仰慕者之一,听说祢芳驾光临,大喜之下哪里还会提防,被你们轻而易举的制伏在了书房中。」

  玉玲珑的娇躯陡然震动了一下,眼里再次掠过惊佩的神色,但表面上却仍是全无异状,淡淡道:「是吗?」

  任东杰看准了她的弱点,把第二张牌也有力的打了出去:「进入书房之后,一个同伙堵住了书房的门,一个却堵住了窗户。而你和另外一个人,则隔著书桌和吕温侯攀谈。」

  玉玲珑的脸色突然发白,美目中的惊佩已经变成了骇异,失声道:「你……你怎么知道的?」

  她的阵脚开始乱了!已无法再维持住刚才的那种镇静!

  任东杰信心大增,表情更加的肯定从容,嘴角边挂着一缕懒懒的、莫测高深的微笑,慢悠悠的道:「昨夜你们行凶的时候,在下就在书房的外边窥视着,又怎会不知道呢?」

  「你骗人!」玉玲珑娇叱一声,秀挺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脱口而出道,「昨夜我们曾仔细查看,书房周围明明什么人都没有……」

  任东杰忽地截断了她,沉声道:「很好!玉小姐你总算亲口承认了,昨夜的的确确去过案发的现场。」

  「是又怎样?」玉玲珑狠狠的咬了下嘴唇,忽然心中一动,凝视着任东杰狐疑的道,「这一切都是你猜测出来的,其实你并没有亲眼见到,是不是?」

  任东杰暗呼不妙,此时如果被这美女重新筑起防线,再想逼她就范就困难了,只得硬着头皮道:「这当然是我亲眼目睹的,否则我怎能知道真相!」

  玉玲珑眨也不眨的瞪着他,娇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,笑的十分妩媚,可是眸子里却依然冰冷,缓缓道:「既然如此,你为何当时既不出手阻止杀戮,也不在现场缉拿我们归案呢?」

  任东杰正色道:「拜托!我既不是急人所难的大侠,也不是负责缉凶的捕快,为什么要去冒险呢?何况你们当中一个交手经验丰富,一个掌上功夫高明,还有一个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,一招就取了吕温侯的性命!我如果贸然冲出去,连我也会被你们杀了灭口的。」

  这番话他说的非常坦然,而且不着痕迹的把第三张牌也打了出去。目的就是要使玉玲珑相信,正因为他目睹了全过程,所以才能把一切细节都说的如此详细。

  玉玲珑倒抽了一口凉气,强自镇定的道:「就算你真是亲眼看见了又如何?到了公堂之上,你还是没有证据可以指控我!」

  「玉小姐,祢委实太小看在下了!」任东杰大笑,煞有介事的道,「手中若没有掌握决定性的证据,我怎么会如此冒昧的前来打搅呢?」

  玉玲珑花容失色,陡然尖叫道:「我不信……你绝不可能找到证据的,绝不可能!」

  「抱歉的很,在下偏偏找到了。」任东杰面不改色的撒着谎,「其实你们都没有注意到,吕温侯临死前已知逃不过大劫,所以偷偷的刺破右手食指,用鲜血在书桌的底部写下了祢的名字……」

  他停顿了一下,沉稳的道:「那块桌板已经被我割下,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了。如果有必要,随时都可以交给本城的捕头……」

  玉玲珑听到这里,似是再也坐不住了,娇躯无力的靠在了床栏上,心中首次升起了强烈的挫败感。自进屋后和这个男人的交锋,不论是明争还是暗讽,她始终都落在下风。

  好半晌,她才逐渐的回过神来,掠了掠秀发,从双唇间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:「任公子,我输了!」
  「当」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,谢坚掌中的长剑,第七次击中了狄龙手里的八角锤!

  两人已经在院外的开阔地,如火如荼交手了三百一十五招,可还是没有分出胜负!

  谢坚的额上已有微汗,但手上的剑招却丝毫也不见凝滞,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就如天外蛟龙般,见缝插针的攻向对手的各处要害。

  这公子的武功,居然不像他的人那样看上去华而不实,一招一式都有法有度,显然经过明师的指点,也下过不算小的苦功。

  低呼的双锤却舞的像一团旋风!一团可以席卷大地的旋风!狄不时发出雷鸣般的嘶吼,双锤所过之处,无论是坚硬的石栏,还是粗壮的大树,都被硬生生的砸倒劈烂,声势极其的惊人!

 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办法砸中谢坚的脑袋,而谢坚的剑也没有办法刺中他。

  怡春院里的嫖客们,大都已闻声而出,纷纷挤在各自的楼层上观看这场恶斗。

  那姓彭的汉子也在其中遥望着,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,不屑的道:「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这两个傻瓜在这里争风吃醋,美人儿或许已经倒进别人的怀抱了,不晓得他们打个什么?」

  一同等待玉玲珑召见的儒雅书生闻言一愕,不以为然的道:「彭兄是说玉小姐会对今次的客人另眼相看吗?我看未必见得。」

  姓彭的汉子微微冷笑,道:「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!嘿嘿,别人不认得他,我却认得!那个人可是有名的大色鬼,很少有女人逃得过他的五指山的。」

  儒雅书生正待说话,突听场外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嗓音,暴喝道:「住手!」

  眼前人影晃动,一根沉甸甸的狼牙棒,一支金灿灿的神龙鞭同时出现,就如风驰电掣般掠到战圈里,把八角锤和长剑一齐挡开!

  「铁捕头有令!不得在城里动刀动枪,违者一律拿下!」

  谢坚收剑而立,神色颇为不满,冷笑道:「铁捕头!嘿,又是这个铁捕头!好大的威风啊,连我的面子也不给……」

  他突然想起一事,转向那两个公人道:「二位来的正好,此人是个大强盗,供品「血玉凤凰」被劫一案就是他干的,你们快捉住他!」

  两个公人躬身一揖,不亢不卑的道:「谢世子请见谅。小人等只是奉命行事,捉与不捉,须由铁捕头下令才行。」

  谢坚气的一跺脚,转身瞪着狄龙,恶狠狠的道:「这次便宜了你。以后若撞到本少爷手中,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。」

  狄龙哈哈大笑,状甚轻蔑,但却没有再说话。

  谢坚回到大堂,举目四处一望,忽然变色道:「玉小姐呢?她已经走了吗?」

  有人应声道:「玉小姐选中了刚才那个大言不惭的年轻公子,说是要在闺房里亲自招待他。」

  谢坚的眼中闪过妒恨的光芒,手掌再次握紧了剑柄!
 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,比折服一个有傲气的美女,更让男人充满成就感呢?

  任东杰露出胜利者的笑容,口中却淡然道:「玉小姐,祢终于肯承认了吗?吕温侯的死,根本就和祢有不可推脱的关系!」

  玉玲珑幽幽一叹,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,撇着嘴角道:「在你这样聪明的男人面前,否认又有什么用呢?」

  她突然话锋一转,疑惑的道:「不过,任公子既然证据在手,为什么不去官府中告发呢?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用意?现在可以告诉小女子了吗?」

  任东杰悠然道:「我说过,在下不是捕快,也不是大侠。很多时候在我眼里,与其替别人去维护公理和正义,还不如替自己捞取一些好处来的实在。」

  玉玲珑的双眸亮了起来,秋波凝视着任东杰片刻,突然发出咯咯的娇笑声。

  这一次她的笑容中全是迷人的妩媚之意,再没有先前的那种严冷。

  「任公子,想不到你竟是为了敲诈来的。」她笑的十分甜蜜,嫣然道,「这很好。只要你肯谈价钱,那么一切就都好办多了。」

  任东杰也笑了,提醒道:「只怕我要的价钱太高,玉小姐未必负的起哩。」

  玉玲珑笑的更动人,俏脸就像是一朵绽开的鲜花。她跨下床,赤裸的玉足在地上轻盈的走了几步,从梳妆台上拎起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。

  打开盒子,她从里面取出了一朵精巧的纯金珠花,轻轻的掷了过来。

  任东杰随手接住,失笑道:「这算什么?玉小姐送给在下的定情之物吗?」

  玉玲珑横了他一眼,正色道:「你可以把它当成定情之物,好好的收藏起来,也可以拿着它到城里的「大丰钱庄」去,凭此提取五十万两的纹银!」

  任东杰吃了一惊,失声道:「什么?我不是听错了吧?」

  「你没有听错!」玉玲珑不动声色的道,「整整五十万两的纹银,只要任公子肯收下,就全都是你的了。」
任东杰怔住了,看玉玲珑的神态认真,并非是在开玩笑,喃喃道:「难道我最近时来运转,命中注定要发财了?」

  玉玲珑娇笑道:「每个人迟早都会走财运的,这又何足为奇?当然,交换条件是什么,任公子是聪明人,就不需小女子多说了吧!」

  任东杰思忖片刻,摇了摇头。

  玉玲珑变色道:「怎么,莫非任公子嫌少吗?」

  「那倒不是!其实有没有财运,我根本就不在乎。」任东杰斜睨着这姿色出众的美女,笑嘻嘻的道,「对我这样的浪子来说,更想走的是桃花运……玉小姐明白了吗?」

  玉玲珑只听到一半,双颊就刷的飞起了两朵红云,看上去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。她用眼角瞟着任东杰,俏脸上似笑非笑的,也不知是嗔怒还是娇羞。

  「我明白,任公子。」她蹙起秀眉,平静的道,「你想要的是小女子本身,是不是?」

  「答对了。」任东杰笑的十分得意,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色狼,「莫说是我,全城中有哪个男子不想一亲玉小姐的芳泽呢?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,只有傻瓜才会放过,不知玉小姐肯不肯答应呢?」

  玉玲珑咬着下唇道:「我还能不答应吗?现在你是胜利者,而我则是你手中的战利品。失败的一方,本就只有任人威胁,接受摆布的份!」

  「用这个来要挟祢就范,在下也是情非得以的。」任东杰凝视着她美丽的容颜,叹息道:「我本来不想趁人之危,但玉小姐祢实在太让人情难自禁了,我只好做一回无耻之徒。」

  他顿了顿,突然一本正经的道:「我不要祢的巨额银两,只要玉小姐肯全心全意的给在下一个热吻,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,那么我保证绝不会把真相透露给任何人!」

  这次轮到玉玲珑吃惊了,愕然道:「什么?」

  这男人专程登门求见,费了那么多工夫和口舌,总算把自己逼得低头服输,任他为所欲为了。可是他想要「敲诈」的,只不过是一个热吻!

 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的?玉玲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摇了摇头,呻吟般的道:「你不是……不是在说笑吧?」

  「当然不是。」任东杰淡淡道,「请记住在下是一个浪子,不是无耻的淫贼。浪子是永远不会勉强女人跟他上床的,因为这是标准的浪子风度之一。」

  话音刚落,他突然一晃上前,眨眼间就掠到了玉玲珑的面前,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。

  玉玲珑不由低声惊呼,还来不及作出反应。任东杰的脚步却硬生生的顿住了,身体距离她高耸的酥胸只有半寸,竟是计算的毫厘不差!

  她只感脸上一烫,对方温热的呼吸已经喷了过来,一股浓厚的男子气息也嗅进了鼻端,芳心顿时大乱,忙下意识的向后退去。不料娇躯甫动,纤腰上却蓦地多出了一只手,刚好阻住了她的退势。

  「玉小姐……」任东杰伸出另一只手,托起了玉玲珑秀巧的下颔,令得她娇美的脸庞仰了起来,柔声道,「在下这点小小的要求并不算过份吧,祢说是不是?」

  玉玲珑似嗔似喜的白了他一眼,双颊晕红的像染满了胭脂。美眸中除了些许羞意之外,更多的则是妩媚的神色。

  她在他手里点了点头,诱人的双唇轻轻的颤动着,吐出动人的声音道:「嗯……那不算过份。」

  在这样近的距离内,她一开口,嘴里就送出了一股芳香的气息,如麝如兰,中人欲醉。

  任东杰热血上涌,再也无法保持「浪子的风度」了,猛地低头向那两片娇艳的唇瓣吻去!

  玉玲珑「唔」的一声,檀口已被牢牢的封住。几乎是条件反射般,她的嘴唇立刻灼热了起来,做出了最热烈的反应。

  任东杰毫不客气的痛吻着她,吮吸着那两片湿润的朱唇,同时他的舌头老练的探进了她的口中。当他的舌尖,和玉玲珑的香舌接触的一刹那,两个人的身体都如触电般颤抖起来。

  他们不由吻的更激烈,舌头的纠缠也更彻底,不时发出动情的喘息声和低吟声。像是在把彼此内心深处隐藏的渴望和欲求,都通过唇舌的交流释放出来。

  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长吻,四片灼热的唇,过了半晌才恋恋不舍的分开。

  玉玲珑的身子,轻轻的自任东杰的搂抱中挣脱,掠了掠因热吻而散乱的秀发,抿着嘴嫣然一笑,看上去更是风情万种。

  任东杰在心里叹息一声,忽然感到十分的懊恼,后悔自己不该故作大度,只这么小小的亲热一下就算数了。

  现在的他,比任何时候都想占有玉玲珑,想得到薄纱下那千娇百媚的胴体,享受在她体内纵横驰骋的滋味,那一定快活的让人发疯!

  但是说出去的话却是收不回的,他只能强抑欲火,短促的道:「好了,现在把吕温侯被杀的原因告诉我,解开我心中的疑团,咱们就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了。

  玉玲珑静静的望着他,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特,仿佛在沉思着什么。

  片刻后,她突然浅浅的笑道:「任公子,小女子想和你重新谈一笔交易。」

  任东杰奇道:「哦?先说来听听!」

  「刚才那个吻,就算小女子白送给你了。」玉玲珑说到这里俏脸又是一红,看上去倍增娇艳,咬着樱唇道,「除此之外,不但五十万两纹银照旧归你,而且小女子心甘情愿的和你共赴巫山,一起去享受那人世间最大的快乐,你看这样如何?」

  「真的吗?」任东杰大喜,迫不及待的道,「那么,祢的交换条件是什么?」

  玉玲珑郑重其事的道:「很简单!你得到了小女子的身体和巨额银两后,不能再追问或调查关于昨夜的任何事情,而且必须马上离开本城。」

  任东杰一怔,心中顿时感到相当犹豫,一时间竟难以做出决定。

  他的下半身已经强烈的表明了立场,可是上半身却没有丧失理智,头脑中更是思绪沸腾。

  看来昨夜发生的血案,背后一定牵涉到极其重大的秘密。玉玲珑不惜舍身相就,并以巨金贿赂,目的都是想把这个秘密隐瞒起来。

  这样的秘密,通常都是十分可怕的,如果卷进去,就等于是陷入了一个危机四伏的陷阱,随时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。聪明人是不应该去赶这趟混水的。

  何况只要答应离开,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百万财富,还能得到这个精彩绝伦的美女,这是足以令任何男人动心的优厚条件,但要是没有把这个秘密追查到底,将来会不会懊悔呢?

  任东杰正在踌躇不定时,玉玲珑却又有所行动了。

  她忽然轻扭腰肢,那件薄薄的轻纱就倏地从身上滑下。于是那光洁修长的粉颈,刀削般的雪腻双肩,和颈下的一大片莹白肌肤顿时全都露了出来。

  任东杰的视线一下子盯了上去,双眼中就如要喷出火来。只见玉玲珑的上身大半都已赤裸,在那无限美好的娇躯上,仅剩下一抹淡黄色的肚兜,遮挡住了那诱人遐思的双乳。

  接着,她纤手抬起,缓缓探到背后,去解肚兜的系带。她的动作是那样的缓慢,那样的轻柔,单是这动作本身,就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。

  系带解开了,可是肚兜只是一颤,竟然并不掉下来。她胸前那两个丰满挺拔的山峰,自然而然的把肚兜高高的撑了起来,悬挂在上面颤巍巍的摇晃。

  「怎样?任公子,你是想要知道真相,还是想要我呢?」她的语音变的低沉,充满了奇异的煽动力。而那半遮半掩的香艳情景,比全裸更加充满想像的空间,让人渴望着能一窥全貌。

  任东杰热血上涌,下半身的诚实想法立刻占了上风,几乎是脱口叫道:「要祢!我当然要祢!」

  玉玲珑咯咯的笑了,风情万种的笑容中,隐含着一丝骄傲和得意。像是对自己的魅力有绝对的自信,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她。

  随着笑声,肚兜摇摇欲坠的更厉害了,雪白的酥胸也暴露的更多,仿佛在呼唤着男人过来揭下这多余的束缚……

  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了一阵糟杂的吵闹声,似乎有好几个人正向这里涌来。

  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口音最响,大声叫嚷道:「半个时辰早过了!玉小姐怎么还不送客出来,这不正常!」

  任东杰和玉玲珑都听出那是谢坚的声音,这才惊觉时间已过了许久。

  玉玲珑忙系好肚兜,手脚快捷的重新披上了薄纱。

  只听崔护花的语音响起,冷冷道:「玉小姐爱和客人呆多久,那是她的自由。谢世子又何必多管闲事呢?」

  谢坚怒道:「我是担心玉小姐,怕她遭了无耻之徒的暗算而吃亏!不行,我无论如何也要到房里看看,不然出了事就后悔莫及了。」

  旁边有不少人纷纷称是,杂乱的脚步声又逼近了许多。

  崔护花厉声道:「站住!谁敢过来,我就叫他血溅五步!」
玉玲珑压低嗓音道:「任公子,眼下是不成了。小女子若再不出去阻止,只怕会酿成无谓的惨祸。公子若有心,今夜三更到城南狮子桥下等我,到时必定让你如愿以偿。」

  说完凝眸一笑,飘飘若仙的走了出去。只剩下任东杰一个人站在原地,看着自己欲罢不能的「雄姿」,苦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。
  玉玲珑刚一现身,屋外的众人就安静了下来,也不再向前拥挤了。这青楼名妓的容光姿色虽看的他们口水都快滴了下来,可是却自有一股不可冒犯的凛然气质,使他们不敢接近。

  谢坚干咳一声,勉强挤出笑容道:「玉小姐,祢总算出来了!祢……祢没事吗?那个家伙没把你怎样吧?」

  玉玲珑略一施礼,神色冷淡的道:「小女子很好,有劳世子挂怀。」

  谢坚侧目打量着她,瞧见她双颊犹带晕红,眉梢眼角间都有股掩饰不住的春意,顿时疑窦大起,忍不住道:「真的没事吗?那个客人又在哪里?」

  玉玲珑沉下俏脸,不悦的道:「世子问这话,是想管束小女子的行动吗?」

  谢坚讨了个没趣,尴尬的道:「不不……在下只是……只是关心祢罢了。」

  玉玲珑漠然道:「多谢世子的好意。那位公子早已离开了,如果不信,世子尽可入内查看。」

  谢坚迟疑着,忽然一咬牙道:「为了玉小姐的安全,在下的确是要亲眼看看才能放心。」

  他硬着头皮,绕过玉玲珑,大步闯进她的闺房。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?只有那两扇敞开的窗户,似乎正在秋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……

  他一呆之下,玉玲珑跟了进来,俏脸上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,冷冷道:「世子既然这样不信任小女子,那还来找我干什么?」说着眼圈仿佛有些红了。

  谢坚大急,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,打躬作揖道:「不不……我怎会不相信玉小姐呢?在下实在是太过紧张祢的安危了。抱歉抱歉……玉小姐你千万体谅在下的一片痴情。」

  玉玲珑怒道:「那你带着这么一大群人来做什么?可是想用强逼迫小女子就范吗?」

  谢坚无言可对,突然跳了起来,冲到门口破口大骂道:「你们这些混帐王八蛋,还不给我滚的远远的!玉小姐喜欢耳根清静,谁再敢来骚扰她一律杀无赦!」

  将军世子震怒了,拥在门外的这群人本就是靠他壮胆才敢跟来的,这下全被吓得屁滚尿流,一哄而散的走了个干干净净。

  谢坚回过头来,诚恳的道:「他们已被我骂走了,玉小姐这下能原谅我了吗?」说完又深深鞠了个躬。

  玉玲珑突然扑哧一声娇笑起来,横了他一眼,半是嗔怪半是撒娇的道:「啊呦,世子怎么客气起来了?人家是跟你开玩笑哩。好啦,那副吴道子的名画在哪里?小女子还等着世子来解说呢。」

  谢坚大喜过望,忙不迭的招呼随从将画轴取了过来,在桌面上展开,随即摆出很有品味的架势开始高谈阔论。

  玉玲珑姿势优雅的坐在他身边,静静的听他口若悬河,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的样子。她一向都知道跟男人打交道,什么时候该「硬」,什么时候该「软」,什么时候可以对他不假辞色,什么时候却又要给他少许希望和甜头。

  这就是她作为名妓,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红得发紫,又能至今不被任何人染指的原因。
  距离「怡春院」只有十来步远的街对面,闹哄哄的簇拥着一群过路人,男女老少都有,正围在一起观看墙壁上新贴出的告示。

  告示是刚刚贴上去的,上面盖着本城知府的大印,除了工整墨黑的正文外,还画着一个人的半身像,赫然是一张悬赏通缉的榜文。

  众人一边注目细看,一边摇头叹息,脸上都有不忍之色。

  「原来那位姓吕的侯爷昨夜被害了,而且是在自己的书房里被人割断了喉咙。」

  「连堂堂的侯爷都敢杀,这真是反了天了……唉,世风日下呀。」

  「听说闻讯赶去的捕快们看见凶手了,可惜被他当场逃脱。喏,凶手就是这个样子,如果见到要赶快报官,能得到一万两银子的赏金呢!」

  众人只顾交头接耳,谁都没有想到,那通缉的人物此刻赫然就在人群之中。

  他也正在看着这张悬赏的告示。满街的人中只有他才知道,上面画的就是他自己。

  「可惜,可惜,」任东杰一边微笑着,一边喃喃自语道,「画的并不像呀,看来这万两纹银,怕是没有人能领到了。」

  的确,告示上的人像,是照着他昨夜那副不修边幅的潦倒模样画的,加上当时环境昏黑,对方也没把他看清楚,因此面容上只有三四分相像,至于神韵更是差远了。

  只听旁边一个老者叹道:「本城近来劫难不断,接二连三的发生骇人听闻的血案,看来是冲撞了哪路凶神,才会引来这血光之灾。」

  任东杰心中一动,忙对着老者抱拳道:「请问老人家,本城近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可以说来听听吗?」

  老者打量了他几眼,悄声道:「这位公子是刚入城的吧!告诉你也无妨,自半月前至今,这里已经发生好多起凶案了,听说被害的全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脚色呢,你说怕人不怕人?

  任东杰哦了一声,淡淡道:「江湖上纷争不断,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死于非命,官府只怕想管也管不了。」

  老者苦笑道:「可不是吗?官府方面一直是茫无头绪。更气人的是,也不知是哪个官老爷下的命令,居然把全城的六扇门公人,全都交给一个新来的女捕头指挥,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!」

  他说到这里沉下面孔,不满的道:「你想她一个小女娃子,年纪轻轻的又懂得什么了?不去做针线女红,偏要学着男儿汉舞刀弄拳,这不是胡闹吗?她一连忙碌了这么多天,把全城搞的鸡飞狗跳,却什么线索也没查出来!」

  任东杰听到这里顿时了然,大感兴趣的道:「是呀,女孩子哪里当得了捕头,简直是儿戏嘛,不过,这位女捕头姓甚名谁,可有了婆家吗?」

  老者道:「她叫铁木兰,平日里总是男装打扮,又是那样的脾气,有谁敢娶她进门?三言两语争执起来,还不被她踢得连翻几个筋斗啊?弄不好小命都去了半条!」

  任东杰不由伸出手,摸了摸自己昨夜挨了两脚的屁股,深有同感的苦笑道:「不错,这样的女孩子确实不好驾驭,稍有不甚就要吃个大亏……」

  话还没说完,那老者突然指着长街的另一头,低声向他说道:「说曹操,曹操就到了。公子你瞧,铁捕头已经来了!」

  任东杰哪里还待他说第二句,立刻就转头望了过去。

  只见长街的彼端尘土飞扬,密如雨落的马蹄声中,一匹雄壮的青葱马撒开蹄子,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。

  眨眼间,青葱马就冲到了近前,眼看就要撞到人群中,却突然一声长嘶,两个前蹄高高抬起,硬生生的停了下来。

  几乎在同时,鞍上坐着的骑士轻灵的纵起,以一个极漂亮的姿势翻身跃下,稳稳的站在了青石路上。

  好俊的马,好俊的骑术,好俊的人!

  不,应该说是好美的人!

  这个骑士虽然一身男装,穿着的是衙门里公人的服饰,姿势和动作上都有意的模仿着男性,可大家还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,她是个百份之百的女人!

  因为这世上绝没有哪个男人像她这样好看,这样充满了生机勃勃的青春之美!

  她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,眸子里总是射出带着警惕的光芒,仿佛把每个人都当成潜在的罪犯。可是顾盼之间,却又偏偏显得娇俏生姿。那杏靥桃腮的秀色,更是掩也掩不住,把她的美丽完全展现了出来。

  大街上一时间鸦雀无声,每个人都在呆呆的望着她,视线都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。

  任东杰自然也在盯着她,两只眼睛还在闪闪发光。

  面前的这个美貌少女,果然就是昨夜在潇湘别院碰到的那个玄衣捕快,那个劈了自己数十刀,又狠狠的踢了自己两脚的女孩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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